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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自由主义简史》，[美]大卫哈维著，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12月出版，定价：32.00元

  作为英国的新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批判性公共知识分子，大卫哈维早已为中国读者熟知，他以惊人的洞察力对现代西方文明进行了深入研究，其著述在国内也早有出版。新自由主义就是哈维所考察的对象之一。

  美国和英国大力推行的新自由主义主要体现为近三十年里的一种政治实践，而非一种意识形态，所以在各国有着多样的形式，使得它和它的自由主义来源一样，很难有一个清楚的定义，理解也出现多样化。哈维的《新自由主义简史》在一个长时间跨度内对全世界范围的新自由主义和类似的变种进行了一个全景扫描，起到了一个正本清源的效果。哈维断言新自由主义不有几率会成为救世主，该书出版后三年，书中预言的金融危机就爆发了，新自由主义如其所言站到了生死路口，哈维当年的分析对我们理解这个影响今天政治和经济发展的理论和制度无疑是很大的帮助。

  新自由主义到底“新”在啥地方呢？哈维给我们梳理了近代自由主义发展的一个历程，答案一目了然。学者哈罗德拉斯基曾总结：“自由主义慢慢的变成了了过去四个世纪以来西方文明最显著的学说”从笛卡尔到约翰密尔，从宗教改革、光荣革命到战后凯恩斯主义的形成，自由主义在理论和政治实践上进行了数百年的双重演进，自身也在不断发生明显的变化，它既是一个以个人主义为核心价值的世界观，也是一个从文艺复兴以来现代观念所激发的特定历史运动。它在政治上反映为对民主和个人权利的追求，在经济则表现为以最大限度的自由市场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经济。这是传统自由主义的主要内容。在经历了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之后，传统自由主义开始受到极大的挑战，正如阿巴拉特斯在《西方自由主义的兴衰》中所说的那样：“自由主义成为一个笑话处于退却之中。”随后以国家干预、充分就业和国家福利等为内容的凯恩斯主义开始盛行，并最终阻止了法西斯主义的横行，在二战后让西方各国迅速恢复并进入了又一个黄金期。应该说凯恩斯主义是对传统自由主义一次极大的反动，国家干预被放大和正常化，个人自由尤其是精英阶层受到束缚，国家计划和国有企业在经济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凯恩斯主义因此又被称为“镶嵌型自由主义”，嵌在其中的就是国家和组织。但70年代出现的通货膨胀、难以维系的赤字财政、经济出现滞胀使得西方各国不得不另寻出路。以撒切尔夫人和里根总统为代表的领导人开始了凯恩斯主义替代方案的推行，这就是新自由主义。它的主要内容是通过保护市场和贸易的自由来保障人民的个人自由和幸福，将政府的干预缩减到最小。以弗雷德曼和哈耶克为首的经济学者在思想上不遗余力地推行这一主张，他们相信古典自由主义市场原则，反对政府干预。不难看出，新自由主义其实毫无新意，其主要内容是在重复凯恩斯制度以前的做法，它不过是保守主义的一个变形，正如哈维指出的那样，在很多时候它得到了保守主义者的全力支持。如果说凯恩斯主义是对旧制度的一次改变，那么新自由主义其实非常大程度上又是旧思维对凯恩斯主义的一次纠正。当然新自由主义也一定不是一种简单重复，于以往不同的是，它主要是通过将一切都商品化、金融化来进行资本积累。不过无论形式怎样改变其本质无疑是一种传统的回归，不过是完成了一次轮回。

  在美国的操纵下，新自由主义先在一些小国推行，如墨西哥。随后开始在西方世界内部展开。政府逐步开放所有的领域、减少社会福利负担、加强市场和贸易自由的同时，也促成了社会阶级的重构。哈维认为这是贯穿新自由主义政治实践的一个主线。凯恩斯主义构建的世界是一个压缩掌握资本和权力的经济精英的世界，以政府赤字的方式保证投入，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和社会福利，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在不断缩小，社会资源更多地被国家配置，富人所掌握的领域在萎缩。应该说，战后二十年，是阶级妥协和社会融合的二十年，但是当无力负担的政府退出，从重税和计划中恢复的经济精英们迅速在电信、电子等新的行业中崛起，通过金融手段将财富和资源聚集在自己周围，随之而来的是贫富差距的急剧扩大，贫困人口有增无减，巨头和垄断出现，这为新的资产阶级权贵和无产阶级的扩大制造了温床。哈维认为，阶级力量的重构和阶级分野日趋明显是新自由主义带来的最主要的影响之一。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是民主机制受到巨大的冲击，经济精英和政治精英的融合，导致权力机构在很大程度上被新生的权贵垄断。比如，美国占全国不到20%人口的州议员拥有全国过半数的投票。选举和政府向金钱低头而被控制。所以哈维叹道：“新自由主义有着极端的反民主化”；二是新自由主义的核心是金融化，一切都商品化和金融化之后，个人很容易成为经济精英们资本积累的附属品，从而丧失个人观念和价值，这其实和自由主义最核心的价值观是背道而驰的；三是地理发展的不平衡，推行新自由主义的最大获利者是美国。以美元为基础的金融体系让美国银行获得了大量的国际资金保证，银行可通过这些资金寻找获利渠道。并且在转移生产的同时，吸纳国外的过剩产能，主要出口国为维持经济不得不以购买美国国债的方式支撑起美国举债消费的模式，而如果出现金融危机，有些国家将无力维持生产和还债，最终走向经济衰退。墨西哥、阿根廷等等就是最好的例证。

  从哈维的分析能够正常的看到，新自由主义的自由不过是对阶级重建中那些新兴的资产和金融权贵而言的，对于发展中国家和日益扩大的无产阶级而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难。自由不过是新自由主义披的一张皮，而是在更大范围内加剧了不自由的状态。就连新自由主义的倡导者索罗斯也开始回归到凯恩斯主义，美国更是在2009年金融危机后出现向修正后的凯恩斯主义转变的苗头，不过为维持自己的即得利益，它在外部还在极力地推行新自由主义的制度，这样的做法暴露出新自由主义仅仅是西方国家控制和掠夺发展中国家的手段而已，让新自由主义实践彻底地奔向了它倡导价值的反面。

  1978年，中国开始了改革开放，从完全的计划经济中逐渐开放市场。巧合的是，1979年和1980年撒切尔夫人和里根相继上台，开始大规模地推行新自由主义。在哈维眼里，中国很偶然地搭上了新自由主义的班车，在全球化浪潮这个表面现象下，中国其实就是被卷入了新自由主义经济的轨道。他也承认中国政府的具体做法和新自由主义还是有所差别，但是他通过三十年来的数据分析，新自由主义在中国产生的效果几乎是相同的，而且有些越来越明显，所出的问题也没什么两样。更为危险的是，中国没有自己内在的市场，国内的过剩产能只能是依靠美国和欧洲，如果一旦失去这一个市场，经济衰退可能不可避免，所以中国不得不用持有美国和欧洲巨额外债的方式来保持一种经济平衡，使得出口收益不至于大幅缩水，国内的经济稳步的增长持续地拥有一个稳定的市场。这样的模式无疑为中国埋下了巨大的隐患。不管哈维对中国的分析是不是正确，西方新自由主义制度和中国的经济之间都有着无法割断的联系，从西方尤其是美国的情况去看，新自由主义的问题是很突出的，无论西方是放弃还是通过干预进行修正，新自由主义的实践都将发生一个转变，中国也应该如哈维建议的那样，和其他几个国家和组织一道，寻求新的发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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